思念總在分手後

2014.02.09

從小就很喜歡看劉墉的書。閒暇時總會拿起來翻翻，想像一個外表嚴厲、內心實則慈祥的父親，坐在一旁不厭其煩的諄諄教誨。家裡收藏了幾本他的作品，至今仍是我最常翻閱的排行榜前幾名；雖然已看過不下數十次，但每次看總能找到不同的感觸點，對於某些篇章的思考也隨著年齡成長而日漸不同以往。
　　
寒假閒暇，再次重溫了熟悉的文字。其中的一篇卻無預警地觸動內心深處，彷彿一語道盡這些日子來的種種心緒。縱使內容其實和現實的煩惱搭不上邊，卻不知怎地與雜亂無章的腦波產生了共鳴。

今天我到曼哈頓參觀博物館，晚上八點多回家，才進門，你祖母就跑來告狀：
「孫子跟我發脾氣，現在還不出來吃飯！」
我轉身就衝向你房間，卻聽見她在後面喊：「別罵他，他嚇到了！」
你果然坐在椅子上，歪著臉，盯著天花板，氣呼呼的樣子。還沒等我開口，你倒先叫了起來：
「爸爸！你說我氣不氣？今天下大雪，媽媽講好到地鐵車站接我，可是我等了半個多鐘頭，都不見車影，打電話去她辦公室，說離開很久了；又打到你辦公室，沒人接，我不知道你去博物館；再打電話回家，響了幾十聲，也沒人接。隔了半個鐘頭打，還是一樣！」你又氣又委屈地喊：「你說我著不著急？我在騎樓下都快凍僵了，只好自己坐公共汽車回來。我急死了，一路上猜：是不是奶奶不舒服進醫院，所以你們全跟了去？還是媽媽的車子，在雪地裡打滑出了事？會不會受重傷？使得奶奶也趕去？我想了好多好多，甚至比這個更糟，更可怕的！」你突然指著站在房門口偷看的奶奶大叫：「奶奶還笑呢！我下車，冒著雪，飛跑地衝進門，氣都喘不上來，心都要跳出來了，奶奶居然笑嘻嘻地坐在客廳看電視呢！還問我餓不餓？我都急死了！哪裡還餓 ?!」
「你明知道我耳朵不好，電視聲音又大，怎麼聽得見電話？」奶奶走進來笑笑：「你媽車子開到一半壞了，幸虧有警察幫她忙，才回得了家，你又有什麼人好怪呢！」
「我當然沒人好怪！」你兩手狠狠一甩：「只怪我自己大驚小怪，好了吧！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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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──節錄自劉墉《肯定自己：思念總在分手後》
　　
看到這兒實在受不了，趕緊合起書來，偷偷的擦掉眼淚。

也許是大三將近緣故吧？抑或是看了太多醫生種種忙碌的描述。最近總覺得能待在家的日子似乎愈來愈少，也因此愈發珍惜與家人相處的每一刻。和我相處過的人大概都知道，每天晚上十點半左右我一定放下手邊的工作，打電話回家，聽聽媽媽的聲音，聊聊當天發生的趣事；每次總是思考好久，確定想說的話都說了以後，才依依不捨的掛斷電話，回到也許是討論報告的現場、或是製作道具的一片狼藉。有時整天在學校，早八滿堂、中午開會、晚上家教回來又要排戲，講電話變成我唯一的喘息時刻，聽到媽媽的聲音那一瞬間，我總是好想回家。每天算著寒暑假何時來呢？期待可以真正回家的那一天。

因為相處的時間有限，我學習著把握每一分每一秒，希望留在腦海裡的都是些快樂的回憶，不知不覺也開始敏感於家人的情緒起伏。小時候與媽媽鬧脾氣，總是甘願冷戰好幾天；現在卻連一個小小的嘆息聲，都足以讓我心驚。多希望可以分擔媽媽的一切煩惱？多希望可以每天看見燦爛如陽光的笑容？無奈很多事情畢竟是無能為力，縱使不忍，我卻經常只能在一旁靜默，閉上眼以肩頭承受重如鉛塊的高氣壓，不敢吱聲。在高雄的每天，總是累積滿滿的話想對媽媽說，恨不得晚上十點半早些來到，電話早些接通。然而長假在家，我卻變得鮮少開口，有時一整天下來，講的話加起來竟不到十分鐘，甚至只剩下早安、午安、晚安三句問候。夜闌人靜，我躺在床上睜著眼，聽著沉睡的世界輕輕的鼻息與緩緩的心跳，我發現自己竟開始想念留在高雄、每天通電話的日子。

今年寒假，為了春日服務隊，放了三天的寒假隨即回到了高雄，卻在離家的第二天晚上淚崩。「我好想家，好想媽媽。」嘴裡不斷唸著這兩句話，然而說不出口的，其實是好想念那和煦的陽光。我害怕，怕自己忘了陽光的溫度，忘了開懷的笑是什麼感覺；怕自己陷入了「離家後想回家，回家後想離家」的循環……

但我更怕的是，自己還剩多少時間可以回家。

今年過年，不若以往的回外婆家守歲，而是留在家裡，吃著屬於小家庭的團圓飯。看著滿桌媽媽的拿手好菜，我卻不禁鼻酸。我還剩下幾次這樣的圍爐呢？每每想到這裡，心頭酸酸的感覺總會上浮至眼眶打轉，卻也只能壓抑著千頭萬緒，以免破壞了年節的歡愉。人家常說要珍惜現在，因為不知明天和無常哪一個會先到；我卻已在可預見的未來，開始倒數自己待在家的時光。不經意的向弟弟提及心中的鬱悶，年少如他卻似乎無法體會箇中滋味。「姐你很無聊欸，幹嘛說這個。」

是我太過敏感了嗎？也許是想太遠了吧。

書裡劉墉很欣慰，兒子能有這樣的經驗，提早嘗到失去的恐懼，以免將來某一天無常來臨，生離死別敲響心頭的大門的那一刻，縱使後悔卻再也無可挽回逝去的時光。

這就是人生！什麼幸福是永恆的呢？生與死常在一線之間，有與無也沒人能保險。只是生長在幸福中的人，常不知道世間會有不幸這件事，直到有一天他真正地失去！
有一首歌叫做「思念總在分手後」，我覺得很俗卻也很真實，當我們在一起時愈不相惜、相守，分手之後就會愈遺憾、思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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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──節錄自劉墉《肯定自己：思念總在分手後》


思念總在分手後。
　　
正好用以形容我現在離家、返家、又離家的心情；多麼貼切啊。



［後記］

文章寫到這，就暫且擱筆吧。畢竟縱已成年，卻依舊太過年少，我還不知道未來該如何是好，也就不知道本文該怎麼寫下去了。

也許有哪位高人有更進一步的見解，懇請提出解我心頭之惑；抑或只是心有戚戚焉，也不妨抒發自己的感想，或是停下來思考個幾秒也好。

希望在不遠的將來有那麼一天，我能找到未來的方向；也許到時候，再來完成剩下的文字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