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離站】熱血

2017.03.31　心臟內科

心內第二週的星期一，我們一群 clerk 聚集在討論室，交換剛剛聽到的消息。「聽說我們老師昨天做心導管做到半夜欸！」「我也有聽說，我們老師好像跟你們老師一起。」「剛剛護理師他們也在講欸！」「我們老師說他光跑醫院就跑了 6、7 趟了⋯⋯」一群小小克拉克想像著自己的老師度過了什麼樣的週末，一面驚嘆、一面唉嚎著：「這該不會就是我們以後的生活模式吧？」

在三四年級的課程中，心臟就一直是我很喜歡的部份。雖然唸書唸得很累、當時的成績也是所有 block 裡最差的，但是內容卻是我最熱衷的區塊之一：心音、心電圖、甚至是心臟超音波，我可以花好幾個晚上研究卻樂此不疲，這可是其他 block 少見的景象。當時的我幾乎就要把心內當作未來的目標了！然而，在一次下課後，班上的卷哥們在講桌前問老師問題，後排座位卻傳來有趣的對話：「欸，他們那麼認真，是以後打算走心內嗎？」「不，他們以後會走皮膚科或耳鼻喉科。」「那現在幹嘛那麼認真啊？」「現在認真，以後才可以不要走現在念的科啊。」聽到這兒我有些不明白，轉頭問那兩位同學：「為什麼這樣說啊，心臟科不好嗎？」沒想到換來同學一陣哈哈笑：「妳呆喔！現在心內超累的欸！」當時心中震驚不小，便把這段對話記錄下來；剛好這幾天整理網誌時翻到過往的這段文字，又讓我佇足思考了好久好久。

兩週的見習生活，讓我更加確認我喜歡這顆砰砰跳的心臟，但卻也讓我愈發遲疑。看著老師們忙碌的穿梭在心導管室、加護病房及門診之間，每個匆忙的步伐都是對患者的懸念，卻好像常常忙到忘了照顧自己。「我昨天從下午一點跟到晚上九點，餓到快要虛脫了，老師卻一直看診，完全沒有休息、更沒有吃任何東西。」「我們老師也是欸，心導管從早上站到下午，中途有叫我們去吃飯自己卻好像沒有吃，這樣身體會不會壞掉啊？」聽著同學們講述的生活，我沈默了。「女生是不是不適合走心內啊⋯⋯我看心臟科的女醫師好少喔。」我搖了搖頭，決定暫時不想這個問題了。「反正還有很久，以後再說啦。」但是，逃避真的有用嗎？終究是要面對現實的呀。「學妹妳有沒有什麼問題呀？」其實每次老師這樣說的時候，我都好想發問：「老師覺得女生可不可以走心內呢？」但是實在沒有勇氣提出，只好傻傻一笑：「目前好像沒有。」

「每次半夜跑出來醫院通血管，就是救一條人命，很熱血的！」老師說這句話的時候，好像全身都在發光，「可惜熱血也是會用完的，燃燒生命總有一天會累啊⋯⋯」想起診間的 100 號、心導管室電腦上滿滿的等候名單，我總覺得心臟科醫師的心臟真的要很強，才能支撐著身體不要累垮⋯⋯我會有這樣的熱血嗎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