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離站】天上的小星星

2017.04.28　小兒心肺科

這是第一次，我親眼看見新聞上的案例出現在我面前。蒼白的小身軀接著無數條管路，各種儀器圍繞在床邊發出規律而沈悶的聲響；一塊青、一塊紫、一條條血痕，躺在病床上的不像個活著的小孩，倒像一只癱軟無力的布娃娃，僅剩胸膛隨著呼吸器起伏。「21 歲媽衣架虐打兒昏迷命危  19 歲未婚生他、20 歲再婚生一子」前天晚上聳動的新聞標題還停留在腦海中，我看著眼前這位年僅 2 歲的小生命，不捨和憤怒同時湧上心頭。

加護病房裡躺著的幾乎都是重症病患。有的孩子罹患罕見疾病，每分每秒都在爭取呼吸的權利；有的孩子打從一出生就帶有多重畸形，歷經大大小小手術後卻仍擺脫不了維生儀器；還有的孩子昏迷不醒，家屬天天企盼著奇蹟，希望心肝寶貝能再睜開眼看他們一眼⋯⋯每一張病床都載著沈重的故事，到處可見病童與死神決鬥的痕跡。回頭再看看這個原本應該活蹦亂跳的小男孩，如今卻比 PICU 內其他任何一床都還要接近死亡，突然覺得上天好不公平。加護病房裡的家屬，哪一個不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平安快樂的長大？多少人為了換得孩子的健康，犧牲了自己所擁有的一切，東奔西走、夜不成寐；但卻同時有這樣不珍惜孩子的家長，「因為男童調皮吵鬧、亂動東西，下午才會情緒失控持衣架猛毆，直至傍晚才發現孩子的狀況不太對才送醫」。看著檢察官驗傷，好難想像這孩子在家中是遭受多麼慘烈的毒打，我彷彿可聽見他的尖叫與哀號，也許逃不了只能在地上打滾⋯⋯孩子的媽，妳怎麼下得了手？這世界上還有天理嗎？

下午 3 點 15 分，病床邊的警鈴響起，小朋友的心跳停止了。加護病房內沒有任何醫療人員想要積極為他急救，僅礙於法律勉為其難地進行 30 分鐘 CPR，便放手讓孩子去了。「也好，他結束了在這世界上的苦難，回到天上當小星星了。」藍色的簾子隔絕病床與外界的嘈雜，我站在遠處望著那令人心碎的方向，想像著小小的靈魂正努力脫去傷痕累累的軀殼。「這世界，畢竟沒有什麼值得他留戀的了。」